無須走到亞魯亞圖,KICKSOUND今次向「世界」出發來到了馬鞍山,我們要訪問的主角Matthew Sim短暫回港,正在馬鞍山的工作室裡面埋首混音和調試設備。為何用「世界」來形容Matthew?難道他很「世界仔」?哈哈,非也,只是想帶出這位浸過「鹹水」的錄音室新貴具有不錯的世界視野,他長期在紐約的錄音室工作,接觸美國頂尖的音樂人,又和歐洲喇叭廠牌合作,同時又不乏香港和內地的工作機會,可謂無視地域限制,世界通行。
關於Matthew Sim
出生於香港,Matthew Sim 沈彥恆是位國際知名的混音師、音樂監製、設計師及顧問。他曾為SONY, RCA及DEF JAM/ISLAND RECORD等各大唱片公司旗下音樂人混音及錄音。沈彥恆目前在紐約最有名的GERMANO STUDIO擔任駐場混音師,為世界各地的藝人錄音和混音。通過跟很多不同背景、文化的音樂人合作以及他對音樂的造詣和理解,使他工作範圍包括所有類型的音樂。
在香港出生的Matthew,他進入音樂製作行業的故事可能和不少朋友相似:中學時期對音樂有著濃厚興趣,在香港完成大學課程後前往美國Berklee音樂學院繼續升學,其後放棄了原本結他演奏專業改攻錄音工程。然而又與大部分人不同的是,在美國畢業後的Matthew並沒有選擇回港發展,他反而毅然前往紐約這個陌生的國際都會找尋機會。
M:Matthew
K:KICKSOUND
K:音樂製作人的角色現在變得模糊,你也是「多瓣數」的製作人,音樂、混音、監製都有參與,你覺得當中是什麼原因造成這個現象?
M:現在無論是美國或者香港的音樂市場都有這個趨勢,唱片公司的製作預算比以往減少了,於是灌錄真樂器的機會也會減少,因為要節省成本。對音樂人演奏技巧的要求也相應減低了,除非是錄jazz、blues等類型,但主流已經不在這裡。反而如果你懂得基本樂理、和弦,可能已足夠編排一首音樂了。加上如果你有技術底子,就更有利於挑選合適的「聲底」和處理手法。於是錄音/混音師和監製的角色會產生融合,引致現在很多人形容自己是 “Engieering Producer”(技術監製),或者是監製自己動手處理錄音和混音。
於Berklee畢業後,Matthew跟隨他的老師前往紐約工作。在一間叫Germano Studio的錄音室裡,他體驗了兩個禮拜美國專業錄音室工作的景況。這個短期工作完結後,Matthew輾轉在紐約流浪了好幾個月。由於他不是美國人,找工作很困難。就在近乎放棄的狀態下,某日他收到了Germano Studio老闆的來電:「你是否仍在紐約?我們需要人手!」
K:離開校園到了職場應該是另外一番體會吧,而且是在美國,有否遇上什麼難處?種族歧視問題嚴重嗎?
M:當然啦,在學校的時候,太多好設備任你選用。現實工作裡,大部分的時間你手上只有不太好的器材去解決一大堆問題。學校裡學到的技巧可能比較過時,但基本概念有助我更快掌握新的知識。但其實在錄音室的工作,重點大都不在錄音技術上,照顧客人,安排他們的三餐飲食,他們是否感覺舒服,對燈光的要求等等瑣碎項目才是關鍵。錄音時,每個人的錄音喜好都有所不同,例如用什麼Mic,習慣的設定都要記得一清二楚。
歧視的問題一定有,文化差異太大,特別是對著黑人,他們很多都不是說正宗英語,很多的俚語,而且說得很快。我最初聽不懂的時候,感覺很尷尬很氣餒,以為自己的英文不夠好。後來和白人同事談起這件事,才發現原來連他們都聽不懂!不僅是種族原因,每個人來自的州份不同,大家都有自己的口音,的確不是每個人都能完全明白對方的英文。
要克服這些困難,視乎你能否得到他們的信任,讓他們相信你可以勝任這裡的工作。我的體會是他們很樂意讓我嘗試,有什麼做得不足的地方他們會毫不客氣地告訴我。由低做起的好處是你有足夠時間和客人熟絡,讓客人也知道你是專業的話,他們也很樂意和你合作。其實是很「人夾人」的,態度很重要,一定要友善!
被Germano Studio正式錄用後,Matthew就由低做起,清潔、打雜工作都是日常公事。他沒有埋怨,反而悄悄觀察整個錄音室的營運:如何和唱片公司應對,怎樣服侍客人,有什麼應該做,什麼應該要拒絕,以致收錢的方法。和經常來錄音的客人熟絡後,Matthew把握了不少「埋檯」的機會,客人會邀請他一同聆聽,而老闆也不介意讓他負責更重要的工作。
大概有一年的時間,由做助理的工作到成為主力的機會來了,一個混音師需要缺席,而Matthew正好一直跟著相關的工作,老闆就很自然就讓他補上。而其後他的表現亦獲得更多賞識,這次後Matthew便成為“Staff Engineer”,在錄音室裡處理更多錄音、混音。
K:在香港似乎做現場(Live Sound) 會較做錄音室易「搵食」,美國的情況又是如何?
M:其實我也算是做現場出身,但在美國這個市場情況不太好。做現場的一大出路就是「走tour」,即跟著製作公司和大明星巡迴演出,辛苦的粗重體力工作當然不會少,更慘的是收入不穩定,跟勞工法例的薪金調整也不多,可說是沒什麼前景可言。就算有幸成為前台調音(FOH),或者台面監聽調音師收入也是不穩定,基本上沒有一個「市價」可言。要不然就做中型的演出場館駐場調音,容納200-500人的場地在紐約有很多,但設備方面我見過不少非常糟糕,有些系統設定幾乎是亂來的。這個工作也以時薪計算,而且偏低。
錄音室的前途會比較好,開始的時候會辛苦點,薪金也是很少,也要兼顧很多打雜的工作,但至少不用太多體力勞動。一旦你開始進入製作的工作,唱片推出市場後你開始有自己的”Credit”,工作機會增加的話,收入自然會增加。
K:可以透露在紐約做混音的市價是多少嗎?
M:分別可以很大,其實也要看錄音室老闆會否為你爭取,因為唱片公司是有足夠資金的。一般來說最當紅的混音師做一首歌大概收5000–15000美金,他們屬於 “A List”的價錢,而 “B List” 以上,基本都收1500–3000美金一首歌。以我所知,最紅的那些混音師一年可做400首歌,他們還有唱片的售後分紅,因為每賣一張唱片就有某個成數的分紅給監製,而監製是可以決定分配多少給混音師。
喜愛音響器材的Matthew除了錄音工作外,也常常為器材進行評測,他本身亦獲得不少器材廠商青睞,獲邀成為代言人,例如Antelope Audio, APS等。其中APS的“Aeon”,產自波蘭的監聽音箱就是他引入到Germano Studio。出於對這個產品的喜愛,他和同事們一起調試其中的設定後更主動和廠房溝通,提出音箱可優化的方案,於是就有了後來的APS Aeon 2-Germano Studio 面世。
就在訪問之前不久,Matthew參與了香港結他手Jason Kui最新的大碟灌錄。曾經為著名金屬樂隊Dream Theatre錄音的Matthew非常熟悉其中的錄音細節,這也是Jason Kui找他合作的一大原因。由於是懂得中文的美國錄音師,也有不少香港本地甚至中國內地的製作單位都有找他,例如歌手葉巧琳的作品《能見度》就是由Matthew負責混音,新近冒起的內地女Rapper萬妮達的音樂等也是他最近忙於應付的工作。
K:有想過回流香港發展嗎?
M:其實傾向「兩邊走」,始終香港的市場不是太大, 在Germano的工作時間也很有彈性,加上網絡方便,香港或者大陸的客很容易找到我,session也可以遙距做。而留在紐約算是有多點「地理優勢」,因為很多人都認為那裏的製作水準會高一點,但實情並不是這樣的,只是一個心理因素。音樂製作的話,其實哪裏都可以做得好。
K:對這個「優勢」可以再解讀多點嗎?
M:實際的優勢其一是器材上,以母帶處理(Mastering)為例,我覺得美國的確有很多工作室擁有大量頂級的器材,所謂「頂級」,就是什麼都不需要調節,純粹讓信號經過這些處理器,聲音也會得以提升。加上美國地方大,Mastering正需要大地方,較大的空間方便做聲學處理(Acoustic Treatment),房間的聲響就會比較準確。另外就是經驗上的優勢,美國錄音室做的種類肯定會比較廣泛,例如hip-hop等,他們製作這些音樂的經驗的確比較豐富,不像香港局限在某幾類風格。
立足美國,Matthew的錄音室事業決意向世界發展。作為一個香港年青人,常被寄語要往其他地方發展。Matthew做到了,只是方向並非向北,而是朝著流行音樂的繁盛地走去,與國際級的音樂人共事。講起香港和美國音樂製作生態的比較,Matthew自有一番體會:
「我覺得我們只是不夠自信,技巧上大家不會相差太遠,很多錄音製作的資訊網上很容易學到。而實際的差別與經驗有關,香港無論是個人還是樂隊的曲風都比較單一。我們需要聽多一點外國的音樂,而做音樂的,也不要只看著香港或中國市場,要想像全世界都是你潛在的客戶,這樣就需要你熟悉所有的音樂種類。」
「所以眼界要闊一點,思考也一樣。世界很大,足以養活所有我們這些以做音樂為生的人,我是這樣相信的。」
APS Aeon2 一按即買:https://www.kicksoundstore.com/products/aps-aeon-ii-active-studio-monitor-pair
文:Kenji@KICKSOUND
圖:Matthew Sim Facebook/網絡圖片/KICKSOUND